是什麽地方？那是蒙古人的老家，韃子的本營！她那時剛殺了一個韃子王爺，就又去找那王爺的女兒，要殺她的姘頭，如此豈能善了？要不是我得信及時趕到，她說不定就被那些韃子兵圍鬥至死了。當年楊再興就是被金兵仗著人多耗死的，她也不想想，她一個女人又是半路才習武的，哪裏比得了那些多韃子兇狠殘暴？南琴簡直是亂來，最後卻白白便宜了劉基。”

白飛飛嘆道：“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，這誠意伯倒真是能坐收漁利。”

蘇元道：“那姓張的小子見到南琴手中的半截倚天劍面露驚愕，劉基便將那小尼姑被韃子王爺所殺的消息說出，挑撥他與那韃子郡主的關系，並趁其心神混亂之際出手偷襲。那個韃子郡主是元將王保保之妹，劉基廢了她的武功將她獻給了朱洪武，朱洪武把她強嫁給了自己的次子秦王，用以牽制、招降王保保。豈料王保保惱他那妹子忤逆叛國，根本不予理會。那番邦女子只能不情不願的跟了秦王，被人諷刺是‘失節之婦’，最後淒淒慘慘的殉了葬，還得了個‘【湣】（mǐn）烈’的謚號。”

白飛飛道：“竟然用這種謚號，看來這個蒙古郡主沒少給□□高皇帝添堵。”

蘇元不屑道：“這個番邦女子為了一己私情，出賣了自己的民族，與父兄決裂、欺師滅祖。如此的不忠不孝不節，我要是有這麽個子女，還不得氣死。”

白飛飛點頭表示認同，俗話說‘養兒防老’，想想自己含辛茹苦一輩子，臨來真有這麽個忤逆的子女，倒還不如無兒無女的一生幹凈。

聽完故事，白飛飛回味了片刻才又嘆道：“這番邦女子倒是對那男子用情至深，可那男人居然如此輕易便答應了別的女人不給她名分，不知對她到底有幾分真情。”

蘇元道：“那韃子郡主攪了小子的婚禮後，幾次調侃要與他做夫妻，可這小子只是同她嬉笑並不明確表態，反而總想著與愛妻完婚之後再說上這番邦女子的事。直到與未婚妻徹底決裂，在朱洪武逼宮之時，他才有了娶那番邦女子為妻的念頭，卻仍明確表示不會放棄大事。只是這‘妻’與‘愛妻’之間有多少差別，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
白飛飛心念微動，張口欲言卻又止住，淡淡問道：“難道還有人比這蒙古郡主對他更好嗎？”

蘇元反問道：“宋離對你也是用情至深，你也答應要跟他走，可你愛他嗎？沈浪對你並沒有宋離那麽上心，你還不是依舊對他癡心不悔。”

白飛飛一時語塞，頓了頓才道：“感情的事，又豈是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的？”

蘇元笑道：“這便是了。有些人是很好很好的，可偏偏不喜歡；而有些人說不清哪裏好，卻是誰也替代不了。真的愛情從來就不需要做什麽，要靠手段才能得到的就不是真的。”

白飛飛似乎若有所思，就聽蘇元又道：“由愛故生憂，由愛故生怖，若離於愛者，無憂亦無怖。你以前愛沈浪，擔心他知道你的身份，害怕他會離開你；而你現在拒絕他，真的能做到無憂無怖嗎？沈浪能傷害到你，不正是因為你愛他。你不該用他對你的愛來算計他，更不該用自己的命去逼他，那樣只會適得其反令他對你更失望。”

白飛飛微微擡頭，仰視著蘇元的眼睛，片刻後卻問道：“明空，你與我說實話，如果我們不是舊識而是不相幹的人，我若也如那蒙古郡主般，為了私情與我娘徹底決裂，你是不是也會看不起我？”

蘇元沒料到她竟會有此一問，卻是沈吟不語。

“你一向同情女子，漢人也好異族也好並無歧視。而唯獨在這件事上卻袖手旁觀，便是因為那蒙古郡主的變節忤逆，正犯了你最忌諱的事。”白飛飛知道，蘇元昔年曾有四個兒子，她懷疑四子對她忤逆不忠，便將他們一個毒死、一個縊死、一個流放、一個幽禁，絲毫沒有手軟。

蘇元依舊無言，不置可否。

白飛飛見狀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，後面的話似是說與蘇元聽，又似在自言自語，“別說你會看不起我，就連我也會看不起我自己。茉花村以忠孝傳家，倘若當年靈兒真為我忤逆了他的養母，那我是決計不會再理他的，姑姑也絕不會允許他再踏入茉花村半步。沈浪要是罔顧家仇，執意與滅門仇人的女兒在一起，其實你也是瞧不起他的，不過因為是我才沒有表現出來。沈浪毀了我娘的靈堂，我還去求他回頭的時候，你就看不起我了。你早就知道我在幽靈宮，如果我真的為沈浪違背了娘的遺命，你就不會救我了，對不對？”

蘇元不知該如何應答，只得勉強道：“可你畢竟不是別人……”

白飛飛打斷道：“我知道，你是怕我日後過的不好，靈兒不能把我怎麽樣只會遷怒你和碧雲。你放心，我會和他說清楚，不讓他為難你們。所以你也不用再費心撮合我跟沈浪了，倘若你還覺得有愧於我，便答應我一件事罷。”

【欲知後事如何，且待下回分解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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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：

【孝於親】《三字經》：“孝於親，所當執。”古人以“百善孝為先”，認為孝順生身父母，子女理當施行保持。

【湣】湣，同“憫”，本義為“憂患、痛心的事”。

——花絮——

文中以明朝為時代背景，其中的角色都有各自的立場，不能用現代人的眼光一概而論。

茉花村為將門之後，第一代村主為丁氏雙俠之父，是宋仁宗時期的鎮雄關總兵，第二代傳人丁氏雙俠又為江湖中的俠義之士，因此茉花村一直都是以忠孝節義傳家。（參考了小說《三俠五義》的設定）

至魔女為第六代村主，時逢靖康之難、宋室南遷，魔女為免戰禍殃及便封了入村道路，避世修道不問外事。

第七代傳人為丁虹和岳飛，這二人一個離家出走，一個參軍報國，都是早逝。至此茉花村算是絕後了，而蘇元等人都是寄宿，不算是正規的茉花村傳人。

此後魔女這一輩人幾乎就不管事了，只在下面的小輩出事時，才會偶爾露面護個短。

蘇元以權利為重，遇事都從大處著眼，她先想到的便是國家大義，其次為小家孝悌，最後才是私情私義。

白龍不問政治，凡事不違背母命、師命，其他的便無所顧忌了。

碧雲以師為尊、以義為次，只要不違孝義便沒什麽是非觀念。

岳青青無父無母，對義姊有情有義，知恩圖報，有仇必報。

秦南琴歷經亂世，遭際堪傷，民族觀念相對比較強，事親至孝又舐犢情深。

總的來說，茉花村中之人多講究忠孝節義，部分人對國仇也比較執著。所以在看待其他人事之上，難免就會偏心忠孝之輩，於個人私情就看得很淡了。

君子可欺之以方

【肆拾貳】君子可欺之以方

“……倘若你還覺得有愧於我，便答應我一件事罷。”

蘇元聞言危險的瞇起了雙眸，伸出右手食指輕挑起白飛飛的下巴，湊近了在她的左頰處親了一下，輕笑道：“我拒絕。”

“哎？”怎麽和前世不一樣了？白飛飛微怔，擡手摸著自己被親的地方，對方濕熱的呼吸就停在她耳邊。

“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，不過我和碧雲已經決定，這次絕對不再冒險了。其實你應該是知道的吧，君子雖可欺之以方，卻難罔以非其道。”蘇元的笑容帶著幾分狡黠，用手指梳理著白飛飛的鬢發。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白飛飛自然是知道《孟子》的，卻猜不透明空想要表達什麽。

蘇元將往事緩緩道來：“前世你離去後不久，靈兒就給我們下了絆子。碧雲被困在西域沙漠中，差點曬成了魚幹；我也被拖進了東海，幾乎淹成了水狐貍。”

白飛飛聞言沈默不語，她自然也清楚靈兒的性格，秋後算賬殃及池魚。碧雲是紅鸞闕主的心腹，靈兒不會忤逆自己的養母，只能拿她的弟子出氣。蘇元就更不用說了，她和靈兒總是相看兩厭，一言不合就開打。

蘇元的手指從白飛飛的頸側滑過，落在了她的鎖骨附近，食指指尖輕輕摩挲著那處紅蝶印記，“虹兒，你以前就很聰明，但是你知道嗎？無論怎樣的聰明都敵不過時間，任何謊言或者避重就輕，都是騙不了人的。即使再笨的人也總有一天會發現的，事實就是事實，誰也改變不了。靈兒也好，沈浪也好，或是宋離其他什麽人，其實有一點是相同的。對方會上當，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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